原以为道达尔CEO马哲睿会参加我们的早餐会，我还准备了整整一页的问题。我们坐在道达尔总部大楼46层的VIP餐厅里，盯着橙色的果汁和橙色的茶具发呆，最后一秒，国际公关部负责人Paul Floren冲进来，宣布马哲睿临时取消早餐会，因为他下午要去俄罗斯出差。好吧，我总是与这位两撇白胡子的N0.5 IOC一把手无缘，去年他来北京约两家媒体专访，没有通知我们，我还向道达尔中国区的公关抱怨一通，结果他今年3月赴京，给了我们一个专访机会，我又恰恰在澳洲出差......      

不过，Paul Floren接下来的一番即兴演讲很快将我从失落的情绪中拉出来——他讲的恰恰是我本人最感兴趣的领域之一，尽管时间所限只能蜻蜓点水。Paul是加拿大人，蓝眼睛，皮肤泛红像是酒后微醺，他很善于用肢体语言和表情讲冷笑话，看上去也很年轻，但却是三个十几岁的孩子的父亲，据说他阅历丰富，威信颇高，还在北京呆过一年，因此对中国企业和文化颇为了解。      

Paul向我们介绍的是道达尔在也门的液化天然气项目（这是考虑到记者团25日将去那里参观）。Paul说：“从业务角度看，也门是个十分有吸引力的地方，我去过丽江古城，但那是假的古城，都是商铺，而且卖的东西大同小异。但也门萨那古城还保留着2000年前的样子，这是因为它一直没有开放，我相信这座城市5-10年后就会消失，因为现代文明会改造它的原始。”    

“当地人喜欢我们，这是因为其他企业给他们钱，但我们不给。如果给钱，最后钱都进了权势者的腰包，滋生了腐败，当地人得不到好处，利益分配不均反而招致了暴力。所以我们不给钱，而是做实事，譬如他们需要医疗设施就给救护车，需要教育设施就帮他们建设学校。”    

“最有意思的是，当地人不懂法文和英文，无法和我们交流，我们就雇佣了一队演员，让他们表演一下什么是LNG项目，这个项目将带来哪些变化，会对他们的生活带来哪些影响，需要如何确保工地安全，等等。正是基于这样的细致沟通，项目得以按时投产。我们雇佣了1.1万人，要自带饮用水，很困难。”

“拿到也门LNG这个项目，我们谈判了11年。有人说，你永远也别想做成，但我们坚持了11年。这中间，有人问我们，在做什么呢。我们就说，什么也没做，就在等。但这显示了我们的耐心，是的，我们在某个阶段什么都没做，但我们知道自己会等到做成的那一天。不同公司文化不一样，也许一家美国公司来了，要会见当地长老，当长老今天说累不想见，明天说要搬帐篷，下周见。几次拖延下来，也许有的公司难以接受这样的低效率，就放弃了。但我们可以适应，可以等，最后我们拿到了50年的合同。”    

Paul还谈到道达尔在非洲difficult countries的一些不同于中国石油公司的做法，我觉得很有意思。   

“社会责任工程，是我们商业计划的一部分。我们做这些工作，不是因为我们大慈大悲，而是因为我们要拿到项目，必须要做。如果不做，当地人就不让我们在那里开发资源。我们的做法一般是可持续性的，细水长流。这和 中国的做法不大一样。中国在安哥拉修建了很多社会保障房，但我们认为，对于一个可能长达50年的项目，社会责任工作不是一蹴而就，你开始做了很多事，可能过了几年就被人淡忘了，然后又会对你滋生不满。当地人需要你给予长期的帮助。不过，中国公司的海外经验越来越丰富，做法也在改革之中。”     

接下来的一天里，我们分别采访了道达尔上游、炼化、天然气及其发电、化工四个板块的负责人，结束采访时已是当地时间晚上7点。我在巴黎至布鲁塞尔的火车上匆匆赶完几篇网稿，待抵达宾馆、赶完这篇日志，已是凌晨1点。这就是reporting trip的可爱和可恨之处——有太多让你兴奋的信息来不及细细整理，若是一日拖一日，回忆起来又是一片凌乱好生可惜。OVER, Go To Bed。